作者： 孙康寿
在青藏高原横断山脉沙鲁里山深处，静静绽放秘藏着一朵祥瑞的千年雪莲。任岁月洪荒，沧海桑田，却依然历久弥新，丰神俊颜。这是集神奇、神秘、神圣为一体的，被誉为横断之心、户外秘境的格聂神山。
摄：泽仁汪堆
格聂神山位于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理塘县、巴塘县境内，它既是一座山，也是无数雪山的集合，泛指籍由这座山为标志的一块自成体系的独立的广袤地理单元。藏语称这一地区为“岗波岭”，称格聂神山为“格聂多吉巴尊”。从高空俯看，这片面积达7659平方公里的山地雪岭，由众多的山脉，雪峰，沟谷和高原宽谷组成，神似一朵圣洁高贵的雪莲花，释放着谜一般的，摄人心魄的高贵气质。
这朵祥瑞的雪莲，千万年来秘藏在横断山的深处，被誉为横断之心。何谓横断之心呢？原来，横断山自左至右南北走向的伯舒拉岭—高黎贡山、他念他翁山—怒山、芒康山—云岭、沙鲁里山、大雪山、邛崃山、岷山七条山脉中，沙鲁里山处于中央位置，也是横断山七条山脉中最为宽大的一座，东西宽达200多公里，南北长达600余公里，是四川境内最长、最宽的山系。而这朵美丽的雪莲花，却又神奇的居于沙鲁里山的最中央位置。北有雀儿山，南有亚丁三圣山，西南有梅里雪山，东有贡嘎山。由沙鲁里山的中央，再到整个横断山的中央，这伟大自然力造就的奇观，成就了集神奇、神秘、神圣为一体的横断之心。
如花绽放的横断之心，由无数的雪峰连成山脉，形成朵朵花瓣。花瓣之间，是众多呈放射奔流的沟谷河曲。这众多的山脉和沟谷，组成花之轮廓。而犹为神奇的是，山脉与沟谷发源的地理原点，天然形成两座大小不等而神似心形的“心山”，如同雪莲花的雌雄花蕊。所有的山脉与沟谷均由两座心蕊发源，然后四散开来，恋恋而去，再连接到独立于花朵外围的四条大型高原宽谷，并由此发源形成了无量河、硕曲河、定曲河等康南主要河流，从北、西、东三个方向汇流奔涌，滋养繁衍了生生不息的康南康巴部众，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康巴文化。
这朵巨型的心蕊雪莲，由13条超过10公里长的沟谷和52座超过5000米以上海拔的雪峰以及4条巨大的高原宽谷组成。众多雪峰围绕“心蕊”环心列伺，既彼此独立，却又臂膀相接，守护着圣地秘藏花心，形成状如浮屠的须弥山。置身雪峰拱卫的须弥心山，犹如置身于藏传佛教传说中的香巴拉坛城，使人既感惊心动魄，又觉莫名幸福。在这里，既能真正体味到香格里拉的奇幻神秘，又感受到它的神圣意境。在这里，向真向善向美的初心由此发端起源，倾注天地之间。人们来到这里，彷佛就如同来到初心勃发和安放之地，自然回归到人的本真，接受天地与自然的洗礼和祝福，感觉天人合一的神奇体验。也许是这个原因，格聂成为了高原地区有名的最大和历史最悠久的苦修之地。直到今天，仍有不少藏传佛教的高僧在此隐世秘修，用一生的时光追寻最上乘的宗教体验与果位。
位于岗波圣地中心，也就是雪莲花蕊的两座心山，一较小而居西北，为雌山；一较大而居东南，为雄山。两座雌雄心山既彼此独立，却又永世相依，两心之间一衣带水，止有一道如心膜的小山相分接。两座心山的造型，山形轮廓，摆放走向完全一致，不同的只有雄心较大，而雌心较小。这两座神奇的心山，与岗波圣地传说不谋而合。岗波圣地据佛经记载为胜乐金刚圣地，而双心的象形之山，与藏传佛教中胜乐金刚拥抱明妃的双身造像不谋而合，分别寓意胜乐本尊之雄心和明妃金刚亥母之雌心，如此奇观，实为罕见，殊为难得。来到这里，人们彷佛又重拾起自己久违的初心，检视自己的身心，找到并坚定自己的心路历程和方向。在格聂，心山也是人们朝圣的目标和终点。朝圣格聂小转山路线一般从冷达进入冷谷沟，经过虎皮坝，到老冷谷寺，再经过孔雀坡，过众多的古寺庙迹址迹遗，再到虎扎山水交汇地，穿过神秘的苦修之地，经雄伟的向巴神山，到圣石岗普玛，计约22公里。岗普玛位于雄心山左侧，人们在这里焚香祭祀后，才开始自左至右按顺时针方向攀登绕行朝圣雄心山。雄心山自然分为心之两瓣，中间一条小山脊分出左心房与右心房，左右心房分别有一圣湖，为登曲拉措和丹增拉措，犹如心山之上的两片明镜，传说可以照鉴人的前世今生与来世，是转山祈福及信众的必到打卡之地，十分殊胜。人们认为，只有朝圣了心山之上的两座圣湖，格聂的小转山朝圣之旅才算功德圆满。
在岗波胜地四面攒聚拱卫的雪峰中，格聂神山位于最南端位置，守护着圣地南天门。格聂在众多的雪峰中拔地而起，以其6204米的海拔高度，成为沙鲁里山脉的最高峰，也成为这一地区的代名词。格聂神山全名为格聂多吉巴尊，意为金刚聚福居士。在老冷谷寺古壁画中，格聂身披白袍，衣白衣，骑白色骏马，神采飞扬，是岗波圣地的守护神，也是佛教2020位佛陀的总施主。有意思的是，这位岗波圣地之主，不光有着持护圣地之功和极高的修行果位，还有着美满的爱情和幸福的家庭。在圣地众多的雪峰中，有格聂妻子的化身雪峰真登拉姆，有格聂儿子的化身色秋卫则，他们依偎伫立在格聂周边，幸福地生活在岗波圣地。
摄：格乃尼玛
在岗波圣地庞大的神山家族中，除格聂神山外，还有向巴神山、肖扎神山、忽日日扎神山、曲龙夏琼神山、喀青麦隆神山，库日岗中神山、阿沙贡嘎神山等众多5800米至6200米之间海拔雪山。林林总总大小神山环心伺立，各安其位，共同组成横断之心，莲花秘境，共同守护着香格里拉之心，守护着圣地初心，守护着秘境的静美岁月。
神山之下，格聂的众多沟谷自由伸展。在超过10公里长的13条沟谷中，有三条沟谷十分特别，分别是热梯沟、冷谷沟、仲纳沟。据《岗波圣地志》记载，依照密宗定义，如果把圣地比作一个人的身躯，那么右边的热梯沟恰巧处在心脏右边血脉的位置，是日月穿行的光明之道。因此，热梯沟的泥土、河水、沙石都呈红色或黄色。左面的仲纳沟处在心脏左边血脉的位置，因此仲纳沟的山崖、河水、沙石都呈白色。中间的山沟处于心脏血脉中间位置，即冷谷沟，那里的山崖、河水、沙石都呈蓝色。在现实中，这三条沟分别都从二座心形之山即心山发源，其中热梯沟从雌心山发源，仲纳沟和冷谷沟从雄心山发源，三条山谷之水源心而起，自北向南奔流，在格聂镇章纳村附近汇聚，成为硕曲河主源，逶迤南去，途经乡城和得荣后，汇入金沙江。热梯沟长约22.7公里，在沟的尽头，雌心山岩壁多呈红褐色，经过山岩浸润流淌之水，也呈红黄色，在离开心山流淌不远后，复归清澄。热梯沟内雪峰林立，可近距离观看向巴神山西坡，壁立千仞，冰川皑皑，十分险峻。沟内温泉广布，一到冬日里，沟内一派热气升腾，如仙如幻。热梯瀑布飞花溅玉，冷热同流，位于沟中部位置。沟谷出口处是大面积的草原湿地，称热梯湿地。草原平缓，河曲飘逸，雪山、草原、湿地、森林交相辉映，雄壮阳刚与温婉细腻被恰到好处地组合在一起，引人沉醉，不忍离去。仲纳沟沟长约25.6公里，源头接雄心山巅之大冰瀑，冰川迹地下堆积大量的风化花岗石沙砾，由雄心之颠发源的冰川融水，呈乳白色，在沟内流淌约20公里后，因两侧山体崩塌堵塞形成面积约52公顷的堰塞湖，水体呈白色，湖名更穷措，湖光山色，雪峰杜鹃，异常美丽平静。经由更穷措的沉静，由此下溢湖水变得明亮清澈。由更穷措下行3公里，便是著名的仲纳温泉，据传有108处泉眼，氤氲热气弥漫山谷，泉华广布，流光溢彩。在热泉沉积的钙化体中，有一形如男根的巨大石笋，高约3米，粗约3人合抱，据《岗波圣地志》记载为胜乐金刚阳石，也有藏文经书记载为群神之王大自在天的象征，十分神奇殊圣。温泉以下，尚有瀑布、峡谷、红石滩等景观分布，移步易景，美不胜收。到谢果同草坝，仲纳之水冲出山谷，在宽阔的谷地中流向热日卡草原。
三条沟谷中，冷谷沟是最重要的一条沟。格聂所在之地被称为岗波圣地，半源于此。“冷谷”为藏语音译，意为圣地岭谷。冷谷沟从雄心山南端合向巴神山以及心山左右两条心谷之水，自西北向东南流淌，蜿蜒22公里后在冷达草坝汇入折曲河。冷达意为圣地下部，是折曲河边一片开阔草坝。据传这里是格萨尔王在绛岭之战时的驻兵地和演兵场，分布有格萨尔王神剑、试剑之石、大鹏石鸟、掘藏法螺石、珠牡营帐、草塔等景点，冷达草坝对面有四大天王幻化镇守圣地大门的天王山。
冷达草坝上方的巨石冈，磐石堆叠，气势雄迈，这里被称为进入冈波圣地的第一道门。由此而上经过虎皮坝再往上，便进入圣地第二道险关，藏语称“倡郭”，意为关卡，过了第二道关卡，便进入了宗教意义上的岗波圣地。自此以上至冷谷沟尾部，便是岗波圣地的核心区域所在。据岗波圣地志记载，噶举派的上师们在冷谷沟的上段排序就座，诸菩萨在山谷中段整齐排列，无数护法和空行在山谷下段济济一堂，上师、菩萨、护法和空行母在山谷中像掰开豆荚中的豆粒一样，从上到下依次就座。在这条山谷中，数不过的神山雪峰下，有无数的圣迹，无数的修行洞窟，无数的传说故事，无数的奇幻胜景。神秘莫测的阿普昌地狱洞，自天而降与自地上涌的阴阳水，自然生长融合的合欢树，大面积花岗岩碎石与檀香木浅林绘就的孔雀坡，众多的古藏文化和古寺庙遗址遗迹，以及冰川神湖、飞瀑美泉、森林湿地、珍禽异兽，使人油然而生快乐和欢喜之情。犹为神奇的是，在冷谷沟深处，雄心山左侧，有一块硕大磐石，被称为岗普玛，传说是从印度飞来格聂，意为圣地之源，石上天然形成藏文ཀཾ字，被认为预示了在岗波圣地会出现一个汇集十方三世佛之总集的名字中含有“ཀརྨ”二字的大成就者。藏语中的“岗波岭”，亦即岗波圣地即由此得名。正如预言所示，公元1164年，杜松青巴按上师授记到格聂修行，从55岁起至74岁居于岗波圣地修学整整20年，得到至高无上佛果，并于此创立了噶玛噶举派，修建噶玛噶举派第一寺冷谷寺，声誉传遍四方，后来被尊奉为噶玛噶举派黑帽系活佛第一世，映证了岗普玛预言。
摄：泽仁汪堆
世事兴替，风雨轮回。由自然景物的集之大成，到文化繁衍进程的堆积，格聂将人性与神性和谐地统一于这片广沃大地，总是使人沉静，引人深思。
这或许是人们来了又来，去了又回的原因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