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羌姆”是藏传佛教特有的密宗仪轨和艺术形式,是藏地苯教祭祀巫舞、藏族民间舞蹈和印度金刚舞结合而成生的一种宗教艺术形式。文章探讨藏传佛教羌姆的起源及其艺术特征。
关键词:羌姆;藏传佛教;巫舞
前言
“羌姆”(vcham)是流行于所有藏传佛教教派的宗教艺术形式之一。随着历史的发展,藏传佛教逐渐在所有的藏地,以及其他一些地区的多个民族中流传开来。羌姆也因地域、民族的不同,产生出多种称谓。如蒙族称其为“查玛”、“布扎”、“步叱”,满族称其为“跳布扎”,甘青等地称作“跳欠”,卫藏地区称为 “羌姆”,康巴地区称为“巴羌”、内地称之为“跳神”、“打鬼”、“跳鬼”,而寺院的僧侣则多以“多吉嘎尔羌姆”称之。
一、“羌姆”产生的历史背景
随着吐蕃王朝的兴起,佛教在吐蕃发展起来,但佛教在初传时与吐蕃本土的自然宗教苯教发生了激烈的斗争。苯教曾在吐蕃的历史发展中起过重要的作用,它参透在当时人们生活的各个角落里,甚至影响吐蕃的政治决策。佛教的传入威胁到苯教至高无上的地位,当然会受到苯教的强烈反对。公元八世纪中叶,吐蕃赞普赤松德赞在位期间,为了宣扬佛法从尼泊尔迎请寂护宣讲十善法与十二缘起,但仅过两个月,吐蕃出现了一些天灾地祸,人们普遍认为是信奉佛教的结果,要求赞普让寂护返回尼泊尔。寂护临走时向赞普推荐了当时已在印度赫赫有名的莲花生大师,莲花生大师不仅精通密宗理论知识,还精通密宗咒术和仪轨。他进藏时根据苯教在藏地的根深蒂固,采取了一种柔和的手段,吸收了苯教的一些仪轨,宣称苯教的很多神氏为佛教的护法神。“如他把苯教的十二地方神,十二丹玛统统宣布为护法神。将山神、水神、湖神、龙神都在佛教的护法神里安排了一个座位。又把苯教的许多仪式接受下来,从而使佛教具备了地方特色。”[1]佛教是一个开放性的宗教,它利用一切艺术形式来宣扬佛教教理,作为艺术之母的舞蹈就更不例外了。莲花生根据印度佛教金刚舞和西藏本土宗教苯教的祭祀舞蹈形式以及大量西藏民间舞蹈,创建了藏传佛教祭祀仪轨中必不可少的宗教舞蹈。关于莲花生创编羌姆的事迹,在不少藏文文献中都有记载,如《莲花遗教》称:是莲花生“第一个将舞蹈形式用来表演降魔伏怪的故事”。《五部遗教》云:在建桑耶寺的时候,“莲花生大师为调伏恶鬼为所行仪轨中率先运用了一种舞蹈”。《土观宗派源流》记载:莲花生“来藏后收伏恶毒天魔,虚空之中,作金刚步,加持地基,修建桑耶永固大寺”。《西藏王臣记》中说:“莲花生大师降伏了一切八部鬼神,令他们立下誓言,制定诸神所喜的祭祀物品,又说出了镇伏凶神的歌词,在虚空中作金刚舞。”[2]但上述金刚舞多采纳了印度密教金刚舞的特征,有如赤松德赞王妃才邦氏所说:“所谓嘎巴拉(ka-pa-la),就是人头骷髅;所谓巴苏大(ba-su-ta),就是人的肠子;所谓冈凌(rkang-gling),就是用人胫骨做的号;所谓兴且央希(zhing-chen-gyang-gzhi),就是铺开的一张人皮;所谓热嘎达(rak-ta),就是在供物上洒上人的血;所谓坛城(dkyil-khor),就是花花绿绿的;所谓舞者(gar-pa);就是带有人骨头做的花蔓的人;所谓使者(ging-pa),就是光着身子的人;所谓加持(byin-abebs),就是作假骗人的;所谓神脸(shal-brnyan),就是带着面具而已,这哪是佛法,是印度人教给的坏东西。”[3]
这段话说明:当时所表演的金刚舞还难以让藏人信服,以至出现了排斥现象,比如“光身子”是印度教和密教修行者的习俗,与藏地的文化环境格格不入,后被盛装代替。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把苯教和藏地民间艺术加以选择利用,从而丰富了金刚舞的内容和形式,逐步演变传播,形成了藏传佛教各个教派重要佛事中宣扬佛法,驱鬼逐邪,祈求幸福吉祥的密宗仪轨舞蹈“羌姆”。
二、 “羌姆”的基本程序
“羌姆”依据各寺庙不同时间的佛事活动来举行,一般都在寺院大殿前的广场上进行。“羌姆”表演分三部分,下面略述这三部分;
1. 仪式的准备
“羌姆”活动开始前各寺院提前一个月左右,将乐队和舞队集中起来进行排练,同时准备羌姆所需的各种道具、服装、面具、乐器以及坛城供品,且几天为诵经祈祷阶段,寺院全体僧人集中念经,恭请众神和护法神莅临。诵经仪式场所,都是寺院主殿的大经堂内,这里除了原来供奉的神像、供品外,还要增加许多与仪式相关的东西。
2. 仪式的过程
“羌姆”的正式演出,按各个寺院的实际情况表演,大多数寺院只举行一天的表演,一些大的寺院通常表演一周左右。羌姆的种类繁多,但各教派寺庙都有一定的规范程式,同时还有专门负责舞蹈训练的“羌本”(舞师)。而“羌本”依照“羌依”(跳谱)的指点和上代“羌本”的言传身教而代代相传。表演时,没有歌唱,气氛庄严、肃穆,具有很大的威慑力。届时,在高架于寺院屋顶上的唢呐、长号、莽筒、鼓钹洪亮而庄严的乐曲之中,专门担任“羌姆”表演的老少喇嘛们,头戴各种面具,手持法器或兵器,按照神位的高低顺序依次出场,以示各路神灵已降临人间。“羌姆”可分为上师舞、本尊舞、空行舞、护法舞等。
3.仪式的结束
“羌姆”的最后部分为砍杀和焚化“凌嘎”(教敌或自身魔障的化身)。负责砍杀“凌嘎”的是八位黑帽咒师,他们用各种法器砍杀“凌嘎”,咒师们拥有除魔灭咒的本领。全部仪式进行完毕之后,喇嘛们把“凌嘎”抬到一个空地上,随着“羌本”念咒作法,加以焚化“凌嘎”。
三、“羌姆”的艺术特征
“羌姆”是神圣、庄重的宗教祭祀仪轨活动,是藏传佛教特有的宗教艺术形式之一,它既有强烈的表演性和观赏性,又蕴涵丰富的佛教密法内容。它借用丰富的艺术形式表达佛法及其善的意念传达,为众生消灾驱邪,祈祷众生福寿吉祥。
1.面具艺术
面具艺术早在羌姆产生之前就已经在藏民族的传统生活之中存在。“面具,藏语音译为“巴”,是用纸、布、木、金属、泥、石等为原材料制作而成的可戴在头上进行宗教仪式、舞蹈、戏剧、歌舞等表演或悬挂祭祀、膜拜观赏用的人物、动物、鸟兽面部的造型艺术形式。”[4]随着藏传佛教羌姆的产生,面具也随之成为羌姆不可或缺的道具之一,藏语称之谓“羌姆巴”。羌姆面具的主要功能是区分各路神氏,这些神氏包括佛、菩萨、高僧、圣人等善相面具,本尊神和护法神组成的怒相面具,除了上述两种之外还有一种动物造型的面具。
“羌姆”面具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逐渐成为藏族人民的审美情趣及文化特征,具有独特的民族风格和地域特色。其表现之一是面具的颜色,“常用之色有蓝、黄、红、白、黑五种代表五智五蕴佛之系统。通常的说法是,蓝色象征威猛和正义,红色象征权力的庄严,黄色象征肃静和忠实,黑色象征凶厉和罪恶。”[5]表现之二是面具的夸张造型,“藏传密宗是以隐秘、深邃、诡谲的教义为其特点,表现在面具艺术上必然是以强化的视觉效果进行说教。包括造型和色彩的夸张、浓烈。甚至为了传神的需要,有的护法神的面具头部比例夸张的占据全身长度的二分之一左右无不给人以恐惧的威力无比之感。”[6]表现之三是面具的造型繁富,这源于藏族人民爱美、向往美的审美观念,这一现象可以从藏族服饰和藏族绘画中窥见一斑。色彩的大胆渲染,制作的工艺高超,使面具显得华丽,典雅。
2.服饰艺术
“羌姆”的服饰主要依据佛教经典对各路神氏的形象描写而制作。头饰,其中黑帽咒师的帽子最为普遍,为黑色宽沿帽,帽顶饰骷髅、金刚杵、上插孔雀羽毛,两边的装饰着金色云纹、金色龙纹、彩绸等。还有其它神氏的帽子如,“五佛冠,藏语叫“格瓦日阿”有五页连缀,上面绘有五种姓佛大日如来、不动如来、宝生如来、无量光如来和不空成就如来像或他们的种子字母。”[7]武士戴的头盔等。
“羌姆”的服装除少数骷髅鬼卒穿简单的衣装外,绝大多数角色都以华丽的彩色的花大袍为主。肩上披的是用绸、布镶拼成各种图案,缀于前胸,后背及两肩。腰系用丝绸锦缎做成的围裙,凡咒师和怒相神的围腰上都饰一种凶猛的像。除了少数赤脚的神氏外,大部分穿长筒或短筒的藏靴。
3. 音乐艺术
“羌姆”表演过程中音乐是最重要的部分之一,整个表演过程都是随着乐队的伴奏而进行。乐队使用的乐器主要有,铜钦、(长筒号)、甲林(唢呐)、统嘎(白海螺)、拉阿(长柄鼓)、达马如(背鼓)、扑钹(铜钹)、只布(法铃)等打击乐器和吹奏乐器组成。乐队通过“样”(曲谱)来演奏,鼓打与吹奏十分讲究技巧。
4. 舞蹈艺术
“羌姆”舞蹈在发展过程中不但继承印度舞蹈的特色,还吸收了藏地特有的一些舞蹈的特点,“已形成较为完整的舞蹈理论,有其特定的的舞蹈语汇、舞蹈结构和表现形式。舞蹈技法上已有完整的全身动作规律和特点要求,并有各种舞步,各种跳、转、蹲等技法外,手势组合尤为完整。”[8]贡珠.云丹加措在《知识总汇》里,将藏族舞蹈(包括“羌姆”)分作9种技艺,而这九种技艺中的身态、语态和意态,即媚态、武态、丑态为身态,凶态、乐态、惧态为语态,悲态、怒态、善态为意态等“三态”,又与藏传佛教的身、语、意“三境”有着密切的联系。
四,结语
“羌姆”是印度佛教密宗的金刚舞和西藏苯教的巫舞,民间舞等构成,在不断吸收和同化外来文化影响的过程中形成和演变的,又呈现出本民族、本地区的鲜明特征,实际上它是对本土传统与外来影响的一种创造性综合。一千三百多年的时间里“羌姆”这一古老的宗教舞蹈艺术广泛流传于世界各地,其形式和内涵的多样性满足了不同群体修行和信仰、祭祀等需要,对藏民族的文化艺术,社会生活,风俗习惯等方面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以它特有的魅力而被大众接受。
参考文献
[1]刘建,孙龙.宗教与舞蹈[M].北京:民族出版社,1998.
[2]郭净.心灵的面具—藏密仪式表演的实地考察[M].上海三联书店,1998.
[3]邬金林巴.莲花遗教(藏文版)[M].四川民族出版社,1996.
[4]康.格桑益希.藏传佛教寺院“羌姆”神舞面具艺术探秘[J].宗教学研究,2005,(1).
[5]郭净.心灵的面具—藏密仪式表演的实地考察[M].上海三联书店,1998.
[6]康.格桑益希.藏传佛教寺院“羌姆”神舞面具艺术探秘[J].宗教学研究,2005,(1).
[7]郭净.心灵的面具—藏密仪式表演的实地考察[M].上海三联书店,1998.
[8]强曲.再论藏文古籍中对舞蹈的讨论[J].西藏艺术研究,19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