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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09-22

藏族《格萨尔》与土族《格萨尔》若干母题的比较研究2

二、格萨尔求婚母题的比较
    在藏族史诗中,格萨尔与珠牡成为夫妻的经过有多种说法。四川岭仓刻本为“赛马称王纳妃”。岭国赛马选王,将珠牡作为赛马彩注。由于格萨尔参加赛马夺魁称王,珠牡作为彩注作了格萨尔王的妃子。贵德分章本中则说:格萨尔刚诞生时名叫台贝达朗。一天,台贝达朗到了下沟,躺在沟上的小木桥睡起觉来。这时嘉罗顿巴家的三姐妹要从小桥上经过,台贝达朗躺在桥上,不让三姐妹过桥。三姐妹只好手拉着手,准备从河中淌过去,当三姐妹走到河中,台贝达朗用石块将河水打得波浪翻滚。尽管姐妹三人再三请求,台贝达朗仍然不让她们过河。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把大姐珠牡许配给了台贝达朗。台贝达朗立即起身,让姐妹三人从桥上过河去。后来珠牡又用向人们敬酒的方法选取丈夫。台贝达朗做到了珠牡提出喝酒时应做到的各项条件,于是两人结为夫妻。
    土族《格萨尔》中格萨尔向珠牡求婚时,其情节为“据说,就在这当儿,朗格萨尔还连一壶茶都没喝完,大雨便倾盆而下。于是,他也骑马冒雨在找避雨的地方。当他看到一个洞时,立即在一棵柽柳上拴好了马,很快钻进了石洞。朗格萨尔进来躲雨的洞,正好是那姐妹三人避雨的石洞。这样,他们谈说了一阵,便相互熟悉起来。在谈笑间,格萨尔起了戏弄那三个姑娘的念头。于是,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牛尿脬吹得鼓鼓的,随后偷偷放到桑赞珠牡的身后处,待桑赞珠牡在说笑中欢心后仰,一屁股压破了牛尿脬而突然发出“嘭”的一声爆响时,格萨尔便惊喜地叫道:啊哟,桑(赞珠牡)嘉洛的姑娘放屁了!这下可把桑珠牡在格萨尔和两个妹妹面前出尽了丑,顿时觉得无地自容起来。于是她就对格萨尔说:我在你面前丢尽了人,这叫我如何做人是好?现在,我姐妹三人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看来,我得非嫁给你不可了!”。(注:王兴先总主编《格萨尔文库》第三卷,第一册,甘肃民族出版社1996年6月第一版,第667页。)土族《格萨尔》这段求婚的情节描述与藏族《格萨尔》的求婚情节完全不同。藏族《格萨尔》中格萨尔与珠牡从斑奈日札神山捉回宝骏神智赤兔后要回岭地参加赛马大会夺魁称王,在返岭的途中,角如采用各种神变手段,使珠牡难堪,使她丢面子。这样描述道:“走了一程,角如看见对面山上有一只香獐。便对珠牡说:对面山上那只獐子住在阴山,名叫朋拉绕群,我今天非降伏不可。你唱一支歌,当它被你动听的歌声迷住时,我就用绳索把它逮住。”说着,走向獐子附近,珠牡便唱道:
    阿拉拉毛唱阿拉,塔拉拉毛唱塔拉。
    玛色林荫大道上,角如珠牡去岭也。
    说是行走似停留,说是停留像在走。
    说要降伏獐子魔,非为降魔为取麝。
    若是公獐取麝香,若是母獐把肉割。
    见到魔獐非真实,玛色哪有獐子魔?
    若有獐魔早降伏,岂等今日还留着。
    角如非真幻化身,珠牡唱歌也是假,
    灰獐现身亦非真,都是魔术所变化。
    若是这些都真实,角如心头起杀意,
珠牡歌藏诱惑心,香獐心想把草吃,
    心思虚幻都一理。要么獐子该丧命,
    角如珠牡聚一起。要么珠牡受诱骗,
    有如香獐聚一处。究竟如何我不知。(注:王兴先总主编《格萨尔文库》第一卷,第一册,甘肃民族出版社1996年6月第一版,第200页。)
    珠牡唱完这首优美动听的诱兽歌,角如用绳子一下套住了香獐的脖子,不料香獐把角如拖倒在地,直奔珠牡面前。珠牡搬起一块石头,把獐子砸死了。角如从地上爬起来,说道:“哎!阿姐珠牡,应该由我降伏这只獐子魔,而你却先动手把它打死了。獐子死不暝目,角如也降魔未成,香獐死在女人手里,就把它的灵魂推向地狱大门,不仅损坏了你阿爸嘉洛的家风,而且也出卖了岭地勇士的灵魂。还说什么公獐取它的麝香,母獐割它的肉吃,你乃是白岭赛马会上要争夺的瑰宝,名声很大。我要即刻把你的名声和这些贪吃好财的话同时宣扬出去。照你的说法,这也非真,那也不真,似乎连獐子也没杀死,但善意是有个标准的……”(注:王兴先总主编《格萨尔文库》第一卷,第一册,甘肃民族出版社1996年6月第一版,第202页。)在回岭地的一路上,角如采用各种神变术和计谋,使珠牡踏入他的圈套,让她理亏,从而使珠牡言听计从。藏族《格萨尔》中求婚过程故事的描述情节很曲折、动人,笔墨远远超出土族《格萨尔》。从总体上看尽管在故事情节及语言方面有很多的修饰加工,在故事情节中采取的手段各有特点,但是这些滑稽手段有本质的相同,都是为了使珠牡许婚。藏族《格萨尔》与土族《格萨尔》中有一个共同的方式——都使珠牡丢面子,为了保全面子,珠牡才许婚。而不同的是,土族《格萨尔》是非常直白的,用短短几句话,而且用滑稽的手段使珠牡直接许婚。这种描述方式,具有民间故事或传说的意味。看来,求婚母体是相同的,而土族《格萨尔》表现得更加直白,没有丰富的文学加工。但是,在这里要强调的是,在土族《格萨尔》中,对格萨尔与珠牡婚礼形式的描写与现代土族婚礼仪式基本相似。这说明,《格萨尔》传入土族群众中后,某些部分的发展却远远超过藏族《格萨尔》,而且完全具有土族特色。比如:“据说,男方和女方两家都分头精心准备了一番,嫁娶的日子也就到了。齐项丹玛和娶亲人纳锦,陪同格萨尔前往娶亲。”(注:王兴先总主编《格萨尔文库》第三卷,第一册,甘肃民族出版社1996年6月第一版,第672页。)
    他们来到桑嘉洛家的门口,看见那里人很多,门口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得尔尕和奶碗。这时,娶亲的三人上前把得尔尕敬祭完毕后,便把鲜奶洒在了拉去的绵羊头上。当他们在举步进门的这当儿,躲藏在门后的阿姑们趁其不备,猛地向他们身上泼洒了水,惹得大家哄堂大笑。这时,主人迎客人进门,让客人摆放了娶亲的嫁妆礼品,礼让入席吃喝茶饭。据说,这时窗外的阿姑们唱起了这样的歌:我们把地里的土块如何如何地打了,把粮食的种子如何如何地撒了,把麦场上的捆子如何如何地碾了,把粮食如何如何地磨了……不一会儿,她们又端来了包子让客人们品尝,没等客人们吃几口,阿姑们又开始“骂”娶亲人:
    尖尖麻哉,我们没有吵的而来吵,
    尖尖麻哉,这是我们的规矩。
    尖尖麻哉,从你们的家里出来时,
    尖尖麻哉,是用黑色的瓶子送客。
    尖尖麻哉,从你们家门里出来时,
    尖尖麻哉,是用粮食木锨来送行。
    ……
    你们低头在想什么?
    你低着头是否想吃包子!
    你捋着胡子在想什么?
    你捋着胡子是否想吃肉!
    你看身后想什么?
    你看身后是否想吃汤面条!(注:王兴先总主编《格萨尔文库》第三卷,第一册,甘肃民族出版社1996年6月第一版,第699页。)
    唱到这里,在场所有的阿姑们把娶亲姑爷纳锦从炕上拽到外面转“阿照”。娶亲姑爷便走在前面领唱,阿姑们跟随其后边唱边跳,唱道:
    今天大家相聚欢快,欢乐了要跳舞唱歌,
    啊,欢乐……喜又喜呀乐又乐。
    啊,欢乐……喜又喜呀乐又乐。(注:王兴先总主编《格萨尔文库》第三卷,第一册,甘肃民族出版社1996年6月第一版,第671页。)
    这时,几位阿姑把草圈拿到娶亲姑爷的脖子上取笑逗乐,逗乐取笑正玩得兴浓时,突然有人大声喊道:“呀!把娶亲姑爷叫来,叫来!”随着喊叫声她们又把娶亲姑爷请进家里,端上茶饭让他吃喝。
    过了一会,时辰已到新娘桑赞珠牡梳头的时间。这时,格萨尔前去给珠牡梳头。娶亲姑爷纳绵便唱道:
    阿依姐,阿依姐,
    天空中的金鸡叫了
    ……(注:王兴先总主编《格萨尔文库》第三卷,第一册,甘肃民族出版社1996年6月第一版,第672页。)
    从中可以看到,在土族《格萨尔》“做佳婿格萨尔喜迎珠牡”一段中几乎没有藏族《格萨尔》的特色,完全是现代土族嫁娶的风俗习惯。很多名词、术语在藏族《格萨尔》中是见不到的,比如:“得尔尕”、“纳锦”、“阿姑”、“阿照”等这些词都具有浓郁土族特色。“据说,这时窗外的阿姑们唱起了这样的歌:我们把地里的土块如何如何地打了,把粮食的种子如何如何地撒了,把麦场上的捆子如何如何地碾了,把粮食如何如何地磨了……”这几句话,也很明显地表现了土族以农业生产为主的生活经营方式,与藏族《格萨尔》的原形没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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