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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01-04

藏医药独特疗效被世界认可 在传承中与时俱进

  

  莽莽群山,大河奔流,“吉雪沃塘”静卧河谷。几座孤山耸立。一座宏伟宫殿依山而建。宫内传出欢歌笑语、丝竹之音,一场盛大宴会正在进行。

  这里是1000多年前的吐蕃。包括赞普在内,赴宴的人们被一场激烈辩论吸引,连美酒佳肴也被冷落。来自唐朝、印度、尼泊尔、波斯、迦湿弥罗等地的9位学者,正轮番向一位吐蕃人提问,问题全是关于医学方面的。这位吐蕃人时而三言两语,时而高谈阔论,从容回答了所有问题。学者们肃然起敬,称赞道:“吐蕃有如此圣人,实乃稀奇!”
  这便是《西藏通史》所记述,“九大名医问宇拓” 的故事。这个吐蕃人,便是《四部医典》作者,现代藏医奠基人——宇拓·云丹贡布。
  如今,这种神秘医术和神奇药品在社会上的影响如何,特别是在世界经济社会进入重要转型期,藏医药如何与时俱进,发挥更大的作用?近日,记者带着这些问题,对西藏藏医药学发展情况进行深入采访。
  传承:科班培养or师徒相传?
  傍晚,西藏培养藏医的最高学府——西藏藏医学院里,华灯初上。初冬的拉萨,寒意初显。一群年轻人三三两两聚集在路灯下苦读。
  “藏医是藏文化的重要载体。除了历史悠久,她理论完善、注重实践、特色明显。和平解放,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藏医药教育事业在党和政府的大力扶持下,取得了长足进步。”藏医学院院长尼玛次仁娓娓道来。56年的人生岁月,大部分时间与藏医学院一起度过,见证了藏医学院的成长。
  尼玛次仁院长告诉记者,1974年,西藏开始了藏医中专学历教育;1985年,有了藏医本科教育;1999年,又设立了硕士教育;2004年,开设了博士教育。目前,藏医学院已形成以硕士为主的创新型人才,以本科为主的应用型人才,以继续教育为主的特色人才等多种藏医药人才培养机制。
  年近50岁的巴确1991年毕业于藏医学院,他在吉隆县吉隆镇当了2年赤脚医生,后来,又改行成为一名记者。据巴确讲,当年一起毕业的40位同学,现在从事藏医药事业的,大约还有一半。
  提起当年改行原因,巴确苦笑了一下说:“那时候基层苦,考职称难。”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那批学生,基础扎实,理论功底深厚,非常出色。”谈起藏医教育事业发展,康派藏医传承人、拉萨康松藏医骨病专科医院院长旦增达杰告诉记者:“以前(旧西藏),医生很少,群众缺医少药。解放后,尤其这些年,西藏包括藏医在内的医疗水平显著提高,西藏缺医少药状况得到大幅改善。”
  旦增达杰创办的医院被国家中药管理局确定为首批全国中医学术流派传承工作室。
  谈起藏医药的传承,旦增达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这些年,毕业生水平参差不齐。山南藏医院一些同行告诉我,有的毕业生,连《四部医典》中篇幅最短的第一部也背诵不出来。”旦增达杰认为,藏医传承也要重视实践中的师徒相传。
  “孔子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二。”“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培养人才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师徒相传能保证质量,但有限的数量并不能满足医疗发展需要。各人追求不同,不能期望每位学生都能成为藏医药方面的人才。
  “这些年来,西藏藏医事业,包括药学、护理学等学科在内,整体质量都得到了提高,各层次藏医药人才几乎遍布全区。”藏医学院院长尼玛次仁说,藏医学院成立30多年来,培养了5000余名藏医人才,为提高群众医疗健康水平作出了贡献,这在西藏历史上是史无前例的。

  其实,现代藏医药人才培养模式中,也包含了传统师承的方式,硕士、博士教育便是这样的方式。尼玛次仁院长本人就曾接受全国首批中医药人才师承培养,是著名藏医药大师措如·才朗的得意门生。

发展:继承经验or科学规范?
  作为中医的一种,藏医有着博大精深的,与现代科学理论截然不同的理论体系。换句话说,现存的藏医著作经典,大都按古人的方式用古藏文书写而成;现用的极富疗效的藏药验方,多由历代医家不断总结完善而来。
  无论是经典还是药方,藏医药都浸透了前人大量经验,临床疗效明显,却缺乏足够的科学数据来被现代医学所认可。
  “今年,中药‘复方丹参滴丸’终于能够以药品身份在美国上市了。这是我们在美国被批准上市的第一个中药。”尼玛次仁告诉记者,到目前为止,我国传统医学宝库中便有着大量这样的药方,却很难拿到国际医药准入资格证书。
  地球人都知道,复方丹参滴丸早已是我国治疗心脏病和心肌缺血的常用药。
  尼玛次仁告诉记者,复方丹参滴丸获得美国FDA临床认证,历经17年,经过两期大量、反复的临床验证。美国FDA官员对天士力集团总裁阎希军开玩笑说,这个产品已经是药了。然后又严肃地说,公司仍要走完第三期临床的过程。
  “传统医药现代化,用现代科学的严谨态度,去研究其中的成分,留下有效的,去除无效甚至是有害的。屠呦呦研究提炼青蒿素获得诺贝尔奖,就是遵循这种思路。”尼玛次仁耐心地向记者解释道,药品的副作用有的可在几分钟内显现,有的要经过几十年,这就要经过大量临床研究去优化。
  “藏医药并不是养养生而已,它是能治大病的。”康派传人旦增达杰也认为,藏医药要发展,必须加强临床研究。他说:“对于藏医的传承发展,政府很重视。对藏医的部分偏见,是藏医自己造成的。作为医生,必须把更多精力放在临床研究上。”
  尼玛次仁进一步认为,要实现藏医科学化和规范化,就要在临床研究基础上加大科研创新力度。是的,藏医要发展,必须依托现代科学论证、武装,使其更加科学化、规范化。
  “综合来看,西藏藏医药研究‘硬件不硬,软件不软’现象突出。从硬件来看,研究设施标准达不到国家要求,缺乏一个高标准的专业研究机构;从软件来看,缺乏既精通传统藏医药,又精通现代医学的高级人才。”尼玛次仁说,如果能够从现在开始,以现代科技手段系统地研究传统藏医药,相信20—30年后,会有一批新的治疗思路和新药问世。
  尼玛次仁认为,这需要从长远考虑,进行战略性规划,集中人力、物力、时间,集中精力,通过一代甚至几代专业科研人员攻克一个又一个课题,从浩瀚的古代典籍中获取一个又一个灵感,以现代科技优化藏医药研发模式和手段,深度研究藏医药学,如果有一天,能够攻克癌症,那藏医药就自然被世界所认可。
  其实,藏医药的独特疗效已经逐渐被世界认可。在采访过程中,虽经多次联系,记者仍没能采访到西藏藏医院的专家们。由院长白玛加措带队,藏医专家不久前出国交流。刚刚返回,他们又投入到繁忙的临床工作中去了。

  产业:立足高原or走向世界?
  “国家和自治区对藏医药非常重视。除了国营,西藏民间还有许多民营的医院、学校、企业,作为第二梯队,为发展藏医药事业发挥着各自的作用。”谈起藏医药事业今后的发展,旦增达杰说,作为藏医药业的龙头,自治区藏医药单位既然能够走出国门对外交流,那么就更有共享已有学术资源的义务,帮助民营单位发展。
  其实,西藏藏医药发展过程中面临的问题,还不止这些。
  “与邻省藏医药事业相比,西藏藏医药发展的特点非常明显。这个特点就是传统。”尼玛次仁说:“西藏藏医药目前面临着一个突出问题,那就是藏药资源的紧缺。”
  尼玛次仁告诉记者,初步统计,有几十种藏药材已出现紧缺状况,自治区正在想办法解决藏药材培育难的问题,对纯正天然藏药材进行全面保护。
  随着藏药产业的发展,一些藏药材的需求量开始增大,但资源短缺正让藏药生产面临严峻挑战。以珍珠七十为例,这种药物对高血压、中风、心脏病有显著疗效,而有限的产量使其在国内市场上的价格一涨再涨。
  2000年,拉萨举办的“关于保护和开发处于濒危野生藏药药材资源研讨会”上,来自全国各地的藏医药界权威人士和药材种植方面的专家学者,曾对全藏范围内已处于濒危的动、植、矿物药材进行调查分析后,列出濒危藏药药材65种,其中一级濒危药材有25种。
  记者采访了解到,除了某些藏药材资源先天性紧缺导致藏药生产面临资源瓶颈外,采挖不当、规范缺失、生长周期长、人工驯化难等也让藏药产业可持续发展面临挑战。近年来,西藏积极实施拯救濒危藏药材计划,通过“濒危藏药材人工种植技术研究与示范”及濒危藏药材调查等项目,业已形成各类濒危藏药材野生抚育基地4000余亩,初步建立了红景天、鸡蛋参、喜马拉雅紫茉莉等濒危藏药材种质资源库。但藏药材要实现产业化发展,还要克服产量、药性差别等一系列困难和问题。
  “我不太赞成人工培育藏药材。”站在传统角度上,旦增达杰直截了当地向记者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旦增达杰告诉记者,青藏高原生态脆弱,但地域广大,许多藏药材之所以稀缺,是因为人们一直循传统采药地寻找药材。以山南为例,除了传统采药地的两个县,其余9个县的天然药材几乎无人问津。
  旦增达杰说,《四部医典》对药材生长年限、气候、地点,采集时机、方式、环境,存贮用具、时间,炮制中祛毒、调配等各个环节,都有严格规定。概括起来,共分7大类。人工种植、工业化生产使药材按《四部医典》要求进行采集、存贮等变得困难。
  “以红花为例,红花分为藏红花和草红花。还有一种药品,我们藏语叫‘执央谷’(汉语名为甘青兰)。通常认为,藏红花药效优于草红花,而‘执央谷’则往往被群众用来制作调料。”旦增达杰说:“如果采集时机恰到好处,‘执央谷’药效堪比藏红花。”
  若仅立足高原,按西藏各族人民现有的卫生要求,旦增达杰的观点是有一定道理的。但藏医药需要为进一步提高西藏各族群众健康水平服务,并要为更多人带去福音,药材只能进行产业化生产。
  为此,藏药界人士建议建立科学机制,破解藏药材资源保护与藏药生产之间的矛盾。
  他们建议:尽快出台可开发利用、限制开发利用和禁止开发利用的藏药材资源目录;设立藏药材专项自然保护区并加强对已有保护区的保护;建立统一的藏药材交易市场;建立规范的藏药材种植研究基地,为特色产业经济政策提供决策依据、执法依据,为企业开发新品种提供参考依据,为藏药产业可持续发展提供技术支撑与保障。
  奇正藏药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雷菊芳说,有了这些措施,企业在生产过程中就有了定心丸,可以采取半野生抚育的办法,选择性采集或边采边种,使藏药材的原生环境在人工干预下得以保持。还可以借鉴尼泊尔等国的经验,对可开发利用的藏药材资源开展绿色贸易,并对禁止开发的资源限制出境。
  近年来,藏药产业被西藏作为优势产业大力扶持,并加大了对濒危藏药材人工种植技术研究的投入,众多医疗、科研机构和企业也纷纷参与其中。
  米林县南伊沟风景如画,被称为“药王谷”,当年宇拓先师讲授医典的 “甘露洞”保存至今。“药王谷”内的贡布藏药材培训试验基地已成功试种了11个品种的药材。米林县贡布藏药材培训试验基地唯一的技术员桑杰也是一名藏医。几年前,为寻找一味名为“节几”(汉语名为白花秦艽)的野生药材,他曾在原始森林里耗时半年才采集了500克。从实验室、温室再到田间,桑杰经过多次试验,最终摸索出了适合当地气候的“节几”人工栽培技术。
  现代还是传统?藏医药要传承、要发展,方向在哪里?以现代为舵,以传统为帆,纵使会遇风浪,古老的藏医药也一定会一路远航。
  新闻背景
  青藏高原是藏医藏药学的发源地,特有的地理气候环境,孕育了丰富和独特的天然药物资源。据有关部门考证,青藏高原有各类藏药植物2584种、动物类药175种、矿物类药200多种。其中,仅生长在海拔3500米以上高寒的珍贵药材就达300多种。
  为拯救濒危藏药材,西藏编写了10余种濒危藏药材SOP操作规程,获得发明专利4项。2014年,已确定75种濒危藏药材品种目录。实施了“藏成药、藏药材质量标准研究”,建立植物药材质量标准162种、矿物药材质量标准20种。
  2013年,西藏实施了“藏药产业技术创新联盟工程”。在藏药材人工种植、藏药新剂型新工艺开发、藏药材质量标准化、藏药共性关键技术设备研发、传统藏药秘方的抢救整理等方面取得了新成效。
  2015年12月21日,有着50多年历史的西藏自治区藏药厂经过改制重组,21日正式揭牌更名为“门孜康制剂室”,标志着雪域高原用于藏医临床的藏药生产加工迈向更加专业化水平。
  近年来,西藏中(藏)药资源普查试点野外作业成果显著,目前累计在玄参科、虎耳科等新发现了50余种疑似药材新种,下一步将对这批药材新种进行系统的科学研究。
  2015年,西藏藏药总产值超过13亿元,一批藏医药企业渐成规模,藏医药体系基本形成,部分藏药已走出高原,受到内地患者青睐。目前西藏全区藏药生产企业已发展到18家,均通过国家GMP(药品生产质量管理规范)认定,其中包括奇正藏药、西藏药业等藏药上市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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