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南中国暨海的情歌

1

你怎么想得出来
拿画纸亲手为我叠一颗心
上面写满了晶莹婉约的文字
海风把它吹过来
日月把它照在我身上
近看是一朵花
远看像一轮明月
一个眼睛和手的村庄

我把它打开
用心和想象
折成一条船
一头系在大海一头牵在雪原

我把它折成一座跑马溜溜的山
一朵康定溜溜的云
我把它折成
一个名字叫做雪域的亦幻亦真的人间

一张身体精心叠成的书签
一颗心芳香四溢跳出的图画
一只在天愿作孔雀东南西北飞的纸鸢


2

一颗血与肉叠成的心
一枚满怀日月山川的种子
种在海滩长在天涯
一条被海水拉长的地平线
一道烈火鲜花
一笔一划从海岸写向未来的你的也是我的人生

一张纸
一颗心
一弯悬挂在天边
娓娓动听的月色
一个向远山述说的
水石清华的海的身影


3

你是名叫南宁的一棵水吗
你是名叫广西的一枚山吗
你是百草千华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在我冰壶秋月的梦中赶海的女人吗

你是千里之外
我山高路远的新娘吗
你是我千呼万唤始出来
字字句句都是
开云见日我的水
和声音的家园吗

清风迢迢满身香雾的我的远方
我黑头发小眼睛的南中国
我滔滔春秋莽莽冬夏的山山水水
我南船北马东飞伯劳西飞燕的祖国
我单眼皮三寸金莲的天涯海角


4

艳
我不经意的来了
带着雪域和沧桑
裤兜里揣着
四十个鲜美的日
和月

我们在海水的皮肤上穿过时光
我们在大海碧波荡漾的心情上跳舞
遭遇比阳光直接
比风暴更难以预测
一只海鸥眼睛里的明天

你以一刹那间的颤栗
把海高举在我身体的上面
正午的阳光
半闭着眼睛
从苍天之上
把光芒伸进水里
伸进世界的深处

在天和地之间
我们手牵着手
唱和着风啸啸兮易水寒
一直把海和白日
追赶到往日不堪回首
我们美不胜收的心境以外

海啸和浪花
流淌在你芬芳的子宫
你的眼角
你身上每一处沾满风和海水的地方
散发出草山的气息
海的滋味


5

你一眨眼一抬腿就完成了自己
你甚至还没有说出
就已经圆满了我的心仪

在一块贝壳般幽远广大的胸怀里
在海的脊梁上
你将与清风   波涛
山歌一同荡漾
一同漂泊

当我背对你面向雪山的时候
我心若红尘
泪流满面



6

告诉我
在你百媚千娇峰回路转的肌肤上
哪儿是海
哪儿是高原
哪儿是历史
哪儿是明天

告诉我
在你目光和身体之内
哪一个地方是你
哪一个地方是我
哪一处是我今生来世流浪的远方
哪一处是我梦想成真的墓园


7

艳
你这天底下一棵完美之水
汇聚的地方

艳
你这开在我生命上
完美的景象
完整的故事
完整的岁月
完美的女人


8

许多年以前
一个女巫对我说
我的命运在远处
我应该去非洲
寻找一张写着神秘符号的纸

一张纸
在南半球的热带丛林或旷野上
与我脸上的水土
相隔着无边的海水
无数的山
无尽的岁月

一张纸
一张比世界苍白的纸
一张比死亡遥远的纸
一张像我破碎的生活一样没有未来的纸
对它我知道得并不比上帝多

我说不出它的质地
颜色  体态  味道
我不知道它的名字
它的出生地
品格甚或性别


9

历史正在被改写
何况是一个女巫
布谷鸟也有混乱了节气
记错了天上的路和出生地的时候
花也有错开的时候

谁说得清楚
人这一辈子有多少做错了梦的地方
吃错了空气
喝错了的酒

谁知道一只蜜蜂错过的红肥绿瘦的日子
错过的春天  雪花  星星
以及爱错的人和事


10

艳
原来你就是许多年
甚至许多世纪以前
流落到非洲
写下满身神秘和芬芳
我一世都在寻找的
那张名叫命运或女人的纸

原来你就是那个巫女
在时空倒错的景象里
看到的空中花园

一个比鱼美人的大腿和眼泪
更催人奋发更令我撕心裂肺的大陆
等待一个叫丹的中国诗人
曾经埋葬过星星   大象
和我祖先的尸骨的
孤独的大陆

像仙女的蓝头巾
飘洋过海
一个用水和骨头
鲜血和香味
幻想的水深火热的
黑漆漆白生生的大陆


11

艳
我可以把你馈赠给我的即来世的雪域吗
馈赠给雪域所谓圣洁的水  空气
盛开雪莲花和白尾牦牛的草原吗

我可以把群山之外
你单薄的青春和爱情
引荐给鹰和太阳吗

我可以把你
显山露水蒸云煮月的带到
劳燕分飞肝胆皆冰雪
神的或哪怕仅仅是鸟儿们的未来吗


12

怀远与回望
在雪域之外另一种高
另一种远
另一种时空  方言  语景
写作的山和水
我盘马弯弓
载歌载舞地拥进你
拥进你呼吸之内的村村寨寨山山水水
拥进你海藻  宝石
和水建造的城市

艳
世界就这样
在我的和你的手上
在一朵浪花上诞生了

我听见一个老人对孩子说：
山的那一边是海
海的那一边是山
我听见一个诗人曾经对我说：
仰天啸
弹指一挥间
地老天荒 

2000年5月8日
折多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