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嫁的措姆
(一)
青布日神山佛光闪烁的双眸加持守护着白色藏房垒起的村落净土,远远近近的村寨在春天的额头,流淌成了高原小村特有的盛景。单色村一群妇女身着疯装短裙,忙里偷闲的聚拢在田埂上私语窃笑,犹如一群枝头欢鸣的晨鸟。然而,一旁的措姆却默默无语,脸颊偶尔泛起的微笑,如山间涓涓的溪流——自然、无邪、随意。
这时,远处传来雷鸣般地喊叫声,顿使如画的场景沸腾起来。大家纷纷惊奇地朝喊声方向望去,只见措姆家的房顶一贯严厉的母亲正在招手呼喊。于是,话匣刚启开不久地伙伴们望着措姆远去的背影,仿佛鲜活的空气瞬间凝结成了飘不散的阴云,一双双不解的眼神在极力寻找着答案。
气喘喘唏嘘的措姆来到院坝时,母亲非常急促的跑到身边。有些惊恐的措姆小声问:“阿妈今天怎么啦”?母亲异常的将措姆身上的背篼卸下,并一边亲手梳理着女儿如瀑布般的黑发,一边非常亲切的说:“乖女儿,快进屋。”边说边拉着女儿爬上了楼梯。
一进厨房,灶塘对面坐着一位50多岁的老者。不知情的措姆点头哈腰的说:“莫(叔叔)来了,请喝茶”。可是,老者的目光像鹰的锐眼,上下左右打量着措姆。使羞涩的措姆顿感有些不自在,转身离开了灶塘。过了许久,那位老人对措姆的父亲说:“就这样,找时间我们再商量其余事情”。一向孤傲自居的父亲,此刻,犹如在接受活佛加持灌顶似的虔诚有佳。小心翼翼地扶着客人送出了家门。然后,又急忙跑回家拍着措姆的肩说:“我的女儿,你真有福气,可能是你阿妈经常煨桑颂经祈祷的缘故吧!真是感谢神灵的护佑。”并顺手端起酒杯畅快的豪饮。这时,一旁糊涂的措姆鼓起勇气问:“阿爸,到底有什么喜事”?父亲抓着胡须很得意的回答:“刚才,那位老人是远村邓珠家派来的媒人…..”?看见措姆脸颊泛起不高兴地表情,母亲急忙诠释道:“孩子,你的年龄也差不多。因此,我们托媒人向洞公村邓珠户提亲。今天,人家派媒人来看看你。”这时,措姆不知所措的起身对母亲说:“阿妈,我下地除草去了。”虽然父亲拉住了措姆的手,但措姆依旧回到了地里。走进伙伴群,大家像一群贪恋花粉的蜂儿质问不停,使措姆更加地不知所措。
(二)
年仅18岁的措姆,虽然非常理解父母为她做的一切,也知道自己的年龄已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可一想扎西户尼玛与自己山盟海誓的爱情誓言,以及俩人偷偷在山林围着篝火,数着成对萤火虫度过的那些美好日子。真不知该如何。回想留在山林的欢声笑语,还有腼腆的亲吻带来的甜蜜感,内心更是疼痛不已。她开始痛狠时针的变迁,没有留给自己思考的余地。而坠落蜜罐般的措姆的母亲却像一只红嘴乌鸦,见人都要“慷慨”地闲聊几句。几天下来,村中茶余饭后的话题竟成了措姆,有些老人议论:“措姆是全村最漂亮、最贤惠、最能干的孩子,不仅做事细心,而且一贯对父母和长辈尊敬有佳,嫁个好人家应该”。可有些人又说:“还是门当户对好,措姆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或者是要嫁的家庭有什么难言之事。要不,女人多如牛毛怎么会选择措姆呢”?一时间,本来祥和的村寨如同一位怨妇,到处流淌着刺痛人心的话语。
(三)
过了半月,外地打工的尼玛回到了村里。得知措姆定婚之事,本来思念膨胀的急切心犹如泄气的皮球。周围的人群立即都变成了陌生的面孔,内心也滋生出怕见人的恐惧感。每每与村人相遇,本来善言的尼玛生怕迎面的微笑夹带着寒冷的嘲讽。从此,尼玛像囚犯一样把自己关在屋里郁闷。心想:“即使自己如何努力争取,措姆家的父母也不会答应让措姆跟他风餐露宿。与其两人受伤,还不如他一人承担所有的痛苦。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自己像凝固不化的冰山,静静守护他与措姆不见“天日”的情感记忆。”而愧疚满腹的措姆总觉得应该向尼玛详细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天下午,措姆派好友去约尼玛。当两人站在浸满银辉的夜幕下,尼玛依然强忍着内心涌动的情感浪花,坚强地面对着措姆有些憔悴地眼神。措姆看着反常的尼玛说:
“你没有什么可说的吗”?
“没有什么。”
“那好吧!再过一个月我要出嫁了。”
“恩”。
就这样,两人结束了最后一次约会。措姆走了,带着伤心与绝望走了。而尼玛“叭叭”的抽着香烟,望着耸立无语的青布日神山发呆。那夜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青布日神山骑着一匹雪青色的坐骑,对他说:“小伙,别为太阳落山而担心,太阳走了还有皎洁的月亮升起的时候”。听完后,自己却滔滔不绝地向神山倾述着内心的痛苦,并乞求神山赐予他阳光般地理智。而神山微笑着如青烟般消失在梦中。当他醒来时,珍珠大小的眼泪还挂在眼角,才知是梦一场,便默颂几句“嗡嘛呢呗咪哄”用被盖捂住了脸庞。从那时起,尼玛神情恍惚,仿佛中了邪魔般金口难开,并经常出现睡眠状态。作为尼玛的母亲非常着急,三翻五次从渔夫的手中购买活鱼放生,祈求尼玛平安。可是,始终不见什么好转,又不好向村民讲述尼玛离奇的“病态”。于是,决定请远村出名的“蒙(神灵附体后可以治魔驱鬼的职业人,通过神灵的指点可以预知后事。)”施法治疗。
时过三天后的清晨,尼玛的父亲牵着自家马请回了“蒙”。当“蒙”一见尼玛的神态,便脱口说:“哦!原来他是失魂了。必须念还魂经施法才行。你们快去准备一条织好的白色氆氇,还有五谷杂粮”。一会儿,将所需杂粮和器皿恭敬的摆放在了“蒙”的面前,“蒙”不慌不忙的从大包中取出大小各异的“鹰笛”(用鹰骨头雕成的笛子)和各类佛器皿。并吩咐将尼玛用白色氆氇裹住坐到他对面,便开始双目紧闭时而默念“还魂经”,时而用鹰笛吹起美妙动听的曲子。而神情恍惚地尼玛犹如在听一曲催眠曲,双眼慢慢的闭上了。这时,“蒙”抓起竹筛里堆放的五谷用力洒向尼玛,沉睡状态的尼玛立刻睁开眼睛,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用吃惊的眼神看着家人紧张的面孔。
法事结束后,“蒙”对尼玛的父母说:“他的魂幸亏由母亲拥色过世的父亲保管,要不非常危险”。
“蒙”走了,带着人类智商不可理解的神秘走了。而又开心又焦虑地拥色开始盘问儿子“怎么不小心,20岁的人啦!我不是经常对你说过在荒山野林睡觉时,嘴里应该含一根草,那样你的魂在草尖玩耍而忘记到处游荡,千万要记住哦!”神情有些恍惚的尼玛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像往常一样“日落而息、日出而作”。
一次村里修水渠时,旁人交头接耳地相互议论。
“既然邓珠户是大户人家,那措姆要嫁的人肯定有什么问题……”
“不会吧!那样就没什么可图哦?关键还是看自己的男人,看财富嫁人,就像吃香肠一样终究会吃完…..”
“至少不需要为柴米油盐担忧,哪像我们一顶锅都需要自己制….”
“人家的财产始终都是人家的吗?假如不顺,回来还是原来的自己”………
斑斓的话语一次次灌进了尼玛的耳朵,虽然他也为措姆的出嫁之事担忧不已,但脸颊依旧保持着微笑。
(四)
邓珠户的确是大户人家,婚礼自然要办得体体面面,两家商量后,准备邀请亲朋好友近千人大吃三天三夜。而措姆家是新建户,没有那么多的亲朋好友。为凑人数盛邀了全村每户两人。不知情的父母硬要尼玛参加,算是休息放松。
出嫁那天,尼玛身着黄色的上衣外加虎皮镶嵌的藏装,看上去非常显眼英俊。天未亮,出嫁队伍到达了洞公村邓珠户家门前。但卦书上要求,必须等到太阳初照门窗时,才能进门。深秋的清晨开始有些寒意,围着篝火的送亲人们,个个望望邓珠户宏伟壮观的白色藏房,发出羡慕的赞许。而恰巧迎面相坐的尼玛和措姆,呆呆的坐着,生怕相互碰撞的眼神会冒出火花,两人都尽力的回避,但如何的躲避,转来转去还是尴尬地聚到了一起。遮遮掩掩,羞羞怯怯。幸亏太阳娇羞的脸庞终于挂上了东面的雪山之巅,等待已久的人们开始各自整理着衣物向邓珠户进门。一路上,桑烟弥漫的村道两旁,提水迎亲的洞公村民已派成了一条长龙,高呼“沙面龙…(要喜钱)”,并用蘸水的松枝向送亲的人们抛洒着清凉水。此刻,尖叫声,欢呼声,喜悦声此起彼伏。要进门时,大门两旁端着牛奶的老者们,手里还拿着一根洁白的哈达高颂“良辰吉星高照,良辰祥瑞满地….”
“啦索、啦索…”
“说起洁白哈达的由来,追至佛教发祥地古印度,追至汉地府都北京……”
“啦索、啦索…”
可依旧被挡在了门外,没有一点要放的意思。措姆的外舅看看高升的太阳,从自己包里拿出三十元塞进了一位老者怀里,乞求放行。虽然进门的“买路金”不够添光,但还是让了道。
一进院坝,等候的人群目光都聚到了措姆身上,措姆泛红的脸颊几乎招架不住这样的“袭击”,还好她的伴娘们立即带进了客厅。
客厅装饰非常精致富丽,中央摆齐两排座位。措姆和伴娘们入门就座,面对十几个小伙子用异常的眼睛再次聚到了措姆身上,唯独新郎依旧低头默坐。院坝、厨房、楼顶….,响起了一阵阵的欢笑声。
“哦呀!说来说去,新娘家原来是放牛娃出生,献礼金都像羊吐粪一样”
众人“哈哈….”
“不,是母爱同化了父威,看看新娘父亲憔悴无辜的样子”
“哈哈….”
“订亲时,新娘父亲求媒人,只要能谈成,我家就是你永远的菜园子哦!”
“哈哈….”
“刚才,新娘母亲跨门槛时,用自己的群摆试查着门板?”
“哈哈哈…”
“不会吧!我只看见新娘父亲走进马棚,抱着马头亲吻说:只要是洞公家的我就喜欢”
“哈哈….”
躲在阴暗处的措姆父亲似笑非笑,仿佛坐在烤炉上。而忍性比较差的措姆母亲脸有些涨红的起身想说什么,忽然,又有人起身说:“看看新娘母亲,身上穿的藏装不仅是借来的,刚才还偷偷的收集别人茶碗里的油垢呢?说是回去可以熬一壶上等茶?”
“哈哈…”
这时,大家听到婚礼主持人的喊叫声,便纷纷聚拢到院坝,期待着惊心动魄的一刻。也就是婚礼双方“戴达(亲属献礼金)”之时,
院坝中央得意寻常的婚礼主持人开始高念起:“邓珠户外舅扎西5000元礼金,一头牦牛;姨妈拥初2000元礼金,一对象牙手镯、一匹马……”。围观的人群惊呼欢叫起来。
而轮到措姆家族时,主持人念到:“措姆舅舅次称礼金300元;外姑一头犏奶牛;外叔150元…..”。明显的数字差异,引起了围观人群两种不同的表情。
“戴达”结束后,本来有些恼羞成怒的措姆母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身对着措姆父亲的亲属大声训斥到:“你们这些叫花子,真的全是软骨子。”
虽然所有亲属当时忍住了,但大家心里都觉得很不是滋味,仿佛一盆冷水浇在了头顶,又是愤怒,又是不解。
(五)
洞公村依山傍水,村前静静流淌的小河,在阳光普照下,翻动着金色的浪花,犹如珍珠缀满的哈达,迷醉了蓝天白云的心灵。幢幢房顶升腾的桑烟笼罩着静谧的峡谷村落,东面山峦秋景流淌的五彩斑斓,给人一种漂游画境之感。跳了一夜锅庄的人们,带着惺忪的眼神,纷纷蓬头垢面的在河道里洗漱。
双眼挂着血丝的措姆母亲,也拖着疲惫的身体,边清扫着院落,边抬头望望邓珠家彩绘斑斓的门窗。然后,独自会心的微笑。洗漱回来的人们吃过早餐后,聚集在宽敞的客厅,开始跳起“拥卓”,
(六)
送走父母亲戚后,措姆心里非常的开心与踏实,即使她与自己的男人洞房之前,从未见过面,但圆了父母的心愿。
结婚三天后的一天夜里,措姆思念自己的父母失眠了。望着窗外如银般的月光,回想着尼玛与自己那段相依相吸的爱恋。突然,她听见隔壁房间走动的声音。不一会儿,自己的男人泽仁达则赤裸着身子,走到她面前,看着高大而健美的赤裸身,她胆怯的惊叫起来。这时,泽仁达则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而睡在二楼的家人们纷纷急促地来到措姆房间,问长问短。措姆面对家人张张恐慌的面孔和质问,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头扎进被窝一言不发。家人也纷纷下楼了。泽仁达则的父亲斜躺在自己的床头“哈哈哈…”笑起来。老伴在他肚子上拍了一下说:“你疯了,半夜三更笑什么?”泽仁达则的父亲对老伴答到:“这不是说明我家的媳妇从来没有男人摸过嘛!”老伴阴沉着脸说:“你这个老不正经的,快睡觉。”
第一声公鸡鸣叫,措姆开始起火忙碌起来。到床头给两位父母盛送热腾腾的稀饭后,边清扫收拾着房内房外,边给牛马等牲畜喂食。阳光照射进门窗时,除了泽仁达则没有起床外,全家老老少少都已起床围坐在灶瑭边。措姆赶紧为所有人取下茶碗,直等岳母打好茶。当给老老少少添糌粑和倒完茶后,自己退缩到靠近门边的柱子,埋头准备吃饭。这时,岳父对二儿子说到:“泽仁达则怎么不起床哦,太阳都照到屁股了,男人睡懒觉会霉了时运,你快点去叫。”二儿子立即起身喊哥哥起床去了。然而,泽仁达则死活不肯下来,总觉得没脸见家人。听到这席话,措姆的脸立即涨红,仿佛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
那天晚上,泽仁达则又在深夜走进了措姆房间,但不是赤裸。两人吱吱呜呜聊了几句,突然泽仁达则死死地将措姆压住热吻起来。这样的第一次对于措姆来说,胆怯多于快乐,至始至终心一直在“砰砰”的急跳。那以后,泽仁达则也起得早,不是做些挑水等杂事,就是对着措姆频频笑笑。小两口还算过得甜蜜,措姆也没有了任何非分之想,整天上山砍柴或下地施肥除草。很快洞公村男女老少都觉得措姆勤快、孝顺、贤惠、温柔,岳父岳母也非常爱她。
时过三年,泽仁达则突然身患麻风病去世,措姆竟然成为了迷失的羔羊。河谷里村村寨寨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有些老者说:“看,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我前面就听说洞公村邓珠户上辈子就有麻风病遗传之说。现在好啦!好端端的一个女子,让父母害得不像人样。”自丈夫去世之后,邓珠户家人对措姆就不再那么仁慈了。每天凌晨三点左右就要起床上山背柴,下来喂养牲口,接着下地干活。再后来,措姆被家人经常无缘无故的暴打。
(七)
脆弱而疲惫的措姆被迫离开了洞公村,回到了家中。曾经众人喜欢的她,如今与村里人见面,仿佛大家看到了瘟神似的远远的饶她而过。措姆夜夜哭泣,日日郁闷。面对连自己家人都避讳的现实,她无数次想到过寻死来解脱。有次深夜,她独自一人来到硕曲河畔,静静地坐在巨石上想了很多。想着想着,她没有跳河,而是睡着了。冬季的冷风吹拂着娇小的脸庞,赤红冰冷的双手紧紧搂着蜷缩的双腿,那样的静谧无声,那样的无辜。当太阳暖暖的升起时,村里人才发现措姆躺在巨石上。他的父亲背着带回家后,措姆就变得神志不清,说话含糊。措姆母亲这才抱头大声哭泣到:“我的好女儿,是我妈害了你啊!”
四季依旧在村寨的额头轮回滚动,人们依旧忙碌于田边地角。住院刚回村的措姆恢复了原样,并由医院确诊为没有感染麻风病菌,可村寨人依旧不敢坐措姆坐过的地方。
有次,措姆家装修房屋,请了一位外来的汉族木匠做工。自然而然,做饭伺候的事落在了措姆身上。两人用一些混沌式的语言,相互交流着。久而久之,被人鄙视太久的措姆,仿佛沐浴于春天的暖流,心尖的绿意鲜活无比,也滋生了许多的联想。后来,措姆嫁给了汉族木工,两人在城里租了一间住房,老公在外做工,措姆在家煮饭洗衣。老公平时的甜言蜜语和无限体贴,措姆真切感受到了爱的滋养。
两年过后,措姆生了一个女孩。作为父亲的老公应该高兴万分,可不料异常的冷漠。回家的次数渐渐少了,脸上的微笑渐渐少了。临近春节时,老公勉强带着母女俩回到了内地,拜见了岳父岳母。措姆是个闲不住的人,经常为两位老人睡前盖被、起床收拾,勤快贤惠得让两位老人心花怒放。有天中午,岳母为刚洗完头的措姆梳发,两人聊得非常愉快。这时,岳母拍着措姆的肩膀说:“媳妇,你得为我家再生个男孩哦。好传宗接代”措姆有些不解转身望着岳母答到:“妈,不是已经生了一个吗?”岳母有些抱怨的答到:“女孩永远都是别人的,不能为我家续香火。”而一旁的老公也承认了岳母的训责,仿佛那是理所当然。这时的措姆惊慌了、感叹了。同样是一颗鲜活的生命体,竟然在世俗的私念中变得如此的畸形。即使当时他默忍了岳母的出奇,可心尖的疼痛告诉自己第二春依旧寒气逼人。
新春结束后,措姆一家人坐着客车重回到了高原,重新看到了蓝蓝天空飞翔的白云,还有鲜活的空气。措姆感动得流下了兴奋的眼泪,而身边的老公时刻都在嘴边唠叨:“这个鬼地方,简直不是人呆的。”措姆侧身红着脸对老公说:“如果是鬼地方,你干嘛跑到高原来?”车窗外的高原,虽没有春天的朝阳之景,可闪闪而过的幢幢民居、静静的麻尼石,还有随风飞扬的经幡,构成了高原初春特有的静谧、恬美和清新。
两个人像往常一样,丈夫整天在外做工挣钱,措姆依旧忙着自己的家务事。日子不算浪漫,也不算矛盾激化。可各自心中的如意算盘依旧没有停下。丈夫日夜想要自己的儿子,措姆时刻沉迷在与尼玛的那段情感。一切即不自然,又变得如此的自然。
第二年的深秋,措姆又生下了第二胎。可还是一个弱小的女孩。这时的丈夫如同五雷轰顶,突然间变得冷漠不堪。从那以后的日子,丈夫的言行举止暴露无遗。在措姆的父母和亲戚面前经常抛出“日你妈的、狗日的、杂种”等不堪入耳的话语,令大家感到前所未有的尴尬和失望。有时,还喝点酒就对措姆大言不惭:“老子从来没有怕过谁”。措姆当场没有顶撞过老公,可心中有种揪心的疼痛,一种从未有过的疼痛。措姆恐慌了,惆怅了,失望了,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