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国
位于共和国西部青藏高原东南端的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有海螺沟莽林泛涛,贡嘎山冰川交汇,木格措湖水天一色,塔公草原草青地阔,丹巴古朴的藏寨、碉楼,亚丁瑰奇的仙乃日峰、央迈勇峰、牛奶海、杜鹃坪……数不尽上苍的馈赠和厚重的历史文化背景,闪耀着绚丽夺目的光彩。
这也是一片豪迈的土地。中国工农红军长征途经甘孜州,穿林海、爬雪山、过草地、飞夺铁索桥……全州十八个县(市)的山山水水,都曾留下不朽的传奇。
8月走进甘孜,耳闻目睹,我被这片土地的自然之美和历史之美深深打动,更为这片土地上的新足迹所吸引。旅游扶贫,是甘孜人为自己找寻的新路。激活沉睡的美,是甘孜州“全域旅游”的宏音。
稻城的香格里拉镇,怀抱著名的亚丁风景区,因为美丽而闻名遐迩是很多年前的事,而用美丽战胜贫困,却是近几年的事。
从稻城到香格里拉镇,新修的旅游大环线蜿蜒盘旋,乌亮宽阔。小车一路下行,溜冰似的轻盈平稳。七十多公里的山路,车上打一个小盹就到了。场镇依山而建,彩色卵石铺就步行道,水景观与绿树相映成趣,鳞次栉比的藏式风情建筑展现新姿。桑吉林街商贾云集,中外游客络绎不绝。就两三年工夫,这个“偏僻的角落”变为名副其实的“国际旅游小镇”。
场镇的呷拥社区,声名鹊起,热闹非凡,皆因一家名叫四季莲花的客栈。店主李雪是藏家女子,家住康定,她在情歌城和蓉城都开办了文化旅游投资公司,生意火红,可三年前,她一头扎进这个距离成都近九百多公里的偏远小镇。她说是香格里拉的美好前景让她动了心,给她壮了胆。镇党委书记黄晓冬说:“镇上从没见过这么大手笔的女老板,她在场镇中心租了一条街,开咖啡店,开商店,租房合同一签就是十五年。”
在呷拥社区,李雪租下贫困户阿里呷家的房屋开客栈,九百多平方米光装修费就砸进去三百八十万元。她花重金打造出一个融藏汉风情于一体的国际化经典小客栈。
今年夏天,客房很走俏,北京、上海、深圳的游客住得都不想走,不少老外慕名而来。李雪的好生意,也让阿里呷乐得合不拢嘴,他出租的这十多间房,过去都用来堆柴火,拴牦牛,屋角结满蜘蛛网,臭气刺鼻,现在却是助他脱贫的漂亮客栈。他说,得感谢亚丁的美景。
景美人气旺,香格里拉从场镇到乡村,闲置房不再闲,一夜之间变成抢手货。丁杰东是亚丁村的建卡贫困户,在政府的帮扶下,2014年他家那幢闲置破旧的三层石头白房子摇身一变,成了风情浓郁藏家小楼,由村上帮助协调,出租给景区旅游公司,年终一结算,二十五万元的收入摆在他面前,惊得他目瞪口呆。亚丁村的其他三十四户村民的闲置房,也都在当地旅游产业的辐射中齐刷刷变成了“脱贫树”。
当双臂向美景张开时,香格里拉脱贫便没有空白地带,没有死角。旅游路段沿线和景区核心村热闹,理所当然被确定为旅游服务产业区。居民就地转向参与旅游服务,旅游餐饮和特色产品加工出售一下子火起来,三年一眨眼,全镇的民居酒店蹦到了一百四十二家,达到每天八千人的接待能力。
低海拔山区村组乘势而上,定位为农业产业区。这些地方气候优势比较好,适宜土特农作物生长,群众围绕旅游餐饮项目,规范化种植蔬菜水果,品质和产量都大大提升。
高海拔山区村组也不再偏远,不再孤独,被划分为特色肉食品、奶制品养殖区。这里气候相对较冷,适宜于高原藏香猪特色肉食品养殖,村民你追我赶地为当地旅游餐饮和旅游市场提供优质的特色肉制品和旅游产品、崖柏制品等等。效果超乎想象的好,位于海拔三千六百米高处的拉木格村,十六个建卡贫困户去年人均收入过万元。
香格里拉镇的发展模式,真具有甘孜州城乡旅游脱贫奔小康全部的特征和内涵:依托核心景区的区位优势,拉长旅游产业链,全域一盘棋,加速脱贫。今日的甘孜,从农区到牧场,从草原到雪山,各种内外因素“叠加共振”,脱贫号角山响。
海拔四千余米的理塘县,是川滇大香格里拉旅游环线上的一大支撑点。理塘人努力把雪山变成“金银山”,把草原变成“金银滩”。村村寨寨干得欢。这两年,村戈乡乡长单真成了个大忙人,他蹲点托仁村,刚去时,一望无边的草场植被资源天天燎着他的心。他带上村干部,马不停蹄地奔走,白天外出取经,晚上挑灯夜战,很快拿出从“靠天养畜”到“科学养畜”的转型升级方案,开办起集体牦牛牧场,招收七户贫困户到牧场打工,牧场生产的酥油、奶渣、牛毛等产品由县国资公司统一销售。单真乡长很有成就感,他说:“一年下来,全村二十六户贫困户人均增收两千多元。”
章纳乡查冲西村位于格聂景区核心区,风景这边尤好。这两年,这个村老百姓脱贫的心气儿特别高,村上以每户村民十亩土地,加上县里拨给村里的一百万元产业扶持资金作股份,入股州旅游公司,签订十五年合同联手建设旅游营地,累计收益将达九百一十万元。村民们越干脑筋越活泛,村里组建起文艺表演队、导游队、服务队,天天活跃在旅游营地,从此,二十三户贫困群众源源不断吃上“旅游饭”。
旅游环线是根藤,村村寨寨都是瓜。拉波乡正呷村的蜜蜂养殖产业、德古村的俄色茶种植业、呷洼乡日西村的黑木耳基地、绒坝乡卓亚村的藏香猪合作社……旅游新村,千帆竞发。
好风凭借力。甘孜州的高海拔县石渠和色达,同样不让一人错失脱贫专列。色达县的农牧民技术培训中心向每一个贫困户敞开大门,目前有二百多个来自贫困家庭、爱好唐卡绘画、金银加工和藏装制作的青年聚集在这里学艺。石渠县色须镇达拢牧业发展合作社成立于2014年6月。最初,在镇党委、政府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十六户贫困户牧民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加入了合作社,从此,他们踏上利用生态畜牧、特色手工业等优势资源探索产业扶贫的道路,年收入颇丰。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甘孜大地掀起了风起云涌创业大潮,在全州打造出系列旅游扶贫示范工程:千名创客引领千村万户旅游富民,千名返乡农民工、大学毕业生、专业技术人员实现旅游自主创业……州财政毫不犹豫拨出大笔专项资金,采取“以奖代补、先建后补”方式,每年支持创建五十个旅游扶贫示范村,每年支持创建两千个民宿旅游达标户。
甘孜州地处青藏高原边缘,农产品纯天然、无污染,成为上乘的旅游商品。近年来,他们将“圣洁甘孜”作为甘孜州公用商标,统领全州“酒、肉、茶、菌、果、蔬、水、药、粮、油、文化、旅游”等系列产品发展,大力实施“圣洁甘孜”区域公用品牌发展战略,以品牌效应带动农牧民脱贫致富。
康定、稻城亚丁两大雪域空港让鲜美的松茸走出康巴,走出“天府之国”,北上京城,南下深广。从稻城亚丁机场出港的松茸平均每天能达到五吨以上,最多时一天发货量至七八吨。今年夏季,是甘孜州大量野生食用菌上市的旺季,上午采摘的松茸,下午就能摆上大城市市民的餐桌。如今的成都人,一说到甜樱桃、青红脆李,就会联想到甘孜康定。甘孜不少县的精品小水果都做成了响当当的“金字招牌”,一批特色农牧产品悄然崛起,成为产地广大农牧民脱贫致富的重要依托。
稻城、亚丁、燕子沟、伍须海、红石公园、磨西古镇、炉霍山歌、霍尔文化……一大批高原瑰宝,沉睡上千年,如今放异彩。今年7月,持续一个多月甘孜州山地艺术节,覆盖全州,参与人数上百万……欢歌伴锅庄,美景迎笑脸,康巴大地尽情演绎着“全域旅游”脱贫壮阔的波澜!
(原载2016年12月3日《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