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2日,以“传承匠心⋅至臻瑰宝”为主题的朵普⋅次嘎金属造像艺术个人展在西藏博物馆开幕。 图为朵普⋅次嘎的纪念照片。
图为朵普⋅次嘎的儿子扎西拉达在学习绘画。
图为朵普⋅次嘎认真地雕刻佛像。
图为朵普⋅次嘎在大昭寺建造大威德金刚坛城。
2017年12月3日,西藏造像艺术协会在拉萨成立。 图为该协会会长朵普⋅次嘎(左)与西藏民族艺术研究所副所长阿旺丹增共同为协会揭牌。
2011年,西藏全面启动大昭寺金顶维修工程,朵普⋅次嘎积极参与到大昭寺金顶修缮保护工程当中。 图为大昭寺金碧辉煌的金顶。
图为朵普⋅次嘎负责修造的大昭寺大威德金刚坛城。
图为朵普⋅次嘎向他的徒弟传授锻铸造技巧。
见过花盆里盛开的鲜花,见过人工制作的塑料花,那你见过用铜锻铸造的金属花吗?
在朵普⋅次嘎家的藏式茶几上,一束金属锻铸造的花与寻常人家的装饰与众不同。三朵铜花插在一个铜制的花瓶里,一颗花骨朵,含苞待放微微低头;一朵渐次开放,以婀娜的姿态向上舒展;一朵层层绽放,丝丝花蕊栩栩如生。一圈银质的花纹绕在瓶颈处,一对遨游的龙和一对嬉戏的鹿雕刻在瓶身,无论是大处还是细节都能看出锻铸造者成熟的技艺和对艺术之美的极致追求。
对于一个成熟的金属锻铸造手工艺人来说,这样一件工艺作品要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将这件作品完成,在市场上的售价可达2万多元。从艺三十余载,次嘎能锻铸造的工艺品小到一个门钹,大到一尊几米高的佛像,但最令人叹服的是历时4年时间领衔打造的拉萨大昭寺金质镶宝大威德金刚立体坛城。
艺术之乡的熏陶
在民间,有很多手工艺人,他们走乡串户,用自己的手艺服务乡民,这些艺人的手工技术与乡民的日常生活密切相关,从妇女戴的金银首饰到每个人都要用的锅碗瓢盆……他们不仅是民间的艺人,更是古老文化的积淀。
在拉萨,活跃着一批来自藏东的工艺匠人,次嘎就是其中之一。
1970年,次嘎出生在藏东昌都位于崇山峻岭之中的昌都县柴维乡多雄村,如今隶属昌都市卡若区。
柴维,素来被称为藏族铜雕技艺之乡。这里有一半以上的人家都在从事铜佛锻铸造像技艺。而次嘎的家族正是具有400多年历史的工艺世家朵普仓。索朗班典、索朗多杰、噶玛塔青等多位出生在朵普仓家族的工艺匠人,至今还被当地及周边区域的人们所津津乐道。现在,朵普仓家族仍传承延续着金属锻铸造手艺。
在家族熏陶下,年幼的次嘎随父亲学习藏语文知识。12岁时,次嘎违背父亲的心愿坚持学艺,拜唐卡世家、康勉萨竹巴家族的工匠为师。从小表现出些许慧根,又与竹巴家族世代沾亲的少年次嘎,颇受师傅竹巴⋅江央南迦的喜欢,在竹巴家族一待就是七个年头。
在老师傅毫无保留的言传身教下,次嘎开始慢慢学习唐卡绘画、调色和制作家具等技艺。在几年后,次嘎就慢慢接触到了铜佛造像技艺。从最初的敲工到一些简单的雕技;从在裁剪的铜皮上打线,敲打出一个最简单的莲花座;再到锻出形状,焊接上色,雕刻花纹,次嘎一步步地细心领会这些最基本的制作铜佛工序及工艺流程。
20岁前的次嘎已可以承接一些佛像的锻敲任务,掌握的技术远远超出一起学习的其他学徒们。从锻敲佛像的莲花底座、焊接,再到锻敲铜佛造像上半身、下半身,再到慢慢地开始做些佛像饰物。偶尔,次嘎也能涉猎造像的脸部。这是一个造像师手艺达到最好时才可以触及的部位。“面部结构复杂又微妙,面部表情的刻画更是难上加难。作为一个造像师,这是最考验功力的地方,每一次敲打都在决定作品的成败。”次嘎说道。
拉萨,一座让人向往的城市。在年少的时候,次嘎有几次到拉萨游玩的经历,他觉得这里才有施展才华和追逐梦想的广阔平台。1998年,在父亲去世后,次嘎带着妻儿,怀揣着2000元钱盘缠来到拉萨,投靠妻子的哥哥桑旦次仁——一名优秀的金属锻铸造大师。
“那时候,在哥哥桑旦次仁的手工作坊里每天有30元收入,除去每个月的房租和日常开支,生活也是紧紧巴巴的。”次嘎回忆说。
时光打磨的匠心
2016年9月2日至20日,“传承匠心⋅至臻瑰宝”西藏一级造像师朵普⋅次嘎金属造像艺术个人展在西藏博物馆开幕。此次展览展出朵普⋅次嘎历时4年领衔打造的拉萨大昭寺金质镶宝大威德金刚立体坛城整体构建为主的1000余件精美锻造的艺术作品。专家们纷纷评价称赞:该坛城是迄今为止西藏现存各类坛城中含金量最高、用料最考究、工艺最精湛的一件传世佳作。
“大昭寺坛城制作过程中,我每时每刻都要保持精力集中,要小心翼翼、精精细细地完成每道工序、每个细节,才可能让这件作品成为可以留传久远的精品。”次嘎说,作为祖辈都在传承佛像金属锻铸造技艺的工艺匠人来说,这样的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时光回到2005年。有一天,桑旦次仁对次嘎语重心长地说:“你的手艺已经可以独立门户,应该自己出去闯闯了。”次嘎依依惜别,带走了几个和自己一起学习的师兄弟,开始独立干活了。
为了打开市场,次嘎跑到寺庙里毛遂自荐,揽来一些打造门钹、修复器皿和小佛像的活儿,慢慢地开始得到了一些认可,数量增加,接单也多了。
2011年,拉萨大昭寺启动金顶维修工程。次嘎有幸成为此次维修大昭寺金顶、金属佛像和法器等锻铸造任务的工艺匠人。
正是这一次承担了大量珍贵文物的修复工作,次嘎的技艺得到业内肯定,而他虔诚的为人也得到了寺院僧人和信众的赞赏。
2012年末,大昭寺申请的大威德金刚立体坛城制作项目得到中央批准后,拉萨大昭寺管委会和寺院上师在经过几轮筛选和深思熟虑后,决定把这个项目交给他来完成。
近年来,次嘎的作品获奖无数,《卡吾》被中国工艺美术馆永久收藏。凭借智慧与勤劳,次嘎已然在荟萃着工匠能人的拉萨立足了,拥有国家文物局颁发的文物保护工程施工资质证书,还相继被拉萨色拉寺、哲蚌寺、大昭寺等多个寺院评定为“乌钦”,这是藏族传统文化对身为工匠的手艺人最高称谓。
代代相传的心愿
因为手艺精湛,次嘎的名气也是越来越大,还当选了西藏造像艺术协会的会长,让他觉得肩上的责任更重了。
技艺上的登峰造极,次嘎把这一秘笈归结成几个平常的字眼:“兴趣和坚持”。从小受家族文化的熏陶,两个儿子对传统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薪火相传也成了次嘎肩上的责任。20出头的大儿子扎西拉达穿着白T恤,皮肤白皙、手指纤长、阳光帅气,立志要子承父业。“父亲告诉我即便是要做一名手工艺人,也不能放弃对文化知识的学习,从小便把我送到内地学习。现在,我长大了,该回来了。” 扎西拉达的话语坚定。
为了继承父亲的事业,扎西拉达放弃了大学学业。母亲洛西也出生在藏东柴维的工艺世家。作为祖辈都在传承这种文化技艺的匠人世家,她和丈夫更能理解儿子的所为——祖辈传承由来已久,这是烙在骨子里的血脉相承。艰难抉择、反复思量后,夫妻俩遂了孩子的心愿。
“有时,朋友圈里看到同学的大学生活也会羡慕、也会有所向往。但是,我更希望成为父亲那样的人。无论辛苦或艰难,我都不会放弃这条自己选择的路。”学艺是一条极其艰难的路,要经历繁难漫长的训练,和数年寒窗磨成一技的艰难过程。现在的扎西拉达正在国家级非遗传承人、藏族唐卡勉萨画派传人罗布斯达的唐卡艺术学校,像父亲当年一样,从背诵最基本的造像《度量经》和唐卡的基本构图开始学起。
小儿子桑杰多吉在11岁时,便师从自治区级传承人、藏东噶玛嘎赤唐卡画派传人洛珠巴桑学习唐卡绘画技艺。如今,17岁的他已是洛珠巴桑为数不多的能独当一面的年轻弟子。和大哥扎西拉达不同,弟弟立志成为一名藏族唐卡绘画技艺的传承人。
2012年,次嘎创立西藏夹布日手工铜像艺术有限公司,公司先后获得西藏自治区藏族金属锻铸造技艺传习基地、西藏自治区级文化产业示范基地、西藏大学艺术学院美术专业实践基地等称号。至今,次嘎先后共培养了50多名金属锻铸造手工艺传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