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乡城“疯装”
伴随着现代艺术美感的个性化与张扬性,作为乡城妇女服饰的“疯装”,以奇特的设计理念和色彩的大胆夸张,逐渐被山外人熟悉、青睐和关注。由此,“乡城”二字也开始慢慢涌向旅游热门景区的舞台。
乡城“疯装”本地藏语称为“楚且”,意为“氆氇装”。是用上等的羊毛手工纺线后,由传统古老的纺织技术制作成匹,而后民间缝纫艺人手工缝制而成。是乡城妇女节庆嫁娶时必备的重要服饰,也是折射河谷祖辈桀骜不驯的个性智慧和丰厚灿烂的历史文化的窗口。在那官员腐败堕落与民众疾苦缠身的年代,被外界称为“悍匪”的乡城祖辈,为国家的兴旺和人们的平等,掀起了为新中国而战的民族起义。当时民国政府册封布根罗绒丁真为康南地区的“统领”。灿烂的历史文化孕育了多彩的民族民间文化,疯装服饰也不列外。不仅是服饰文化艺术的浓缩,更是历史文化的延续。
如今,随着旅游赢利化与市场化的升温,乡城也将桑披.岭寺、疯装、白色藏房捆绑打造出了“乡城三绝”的文化品牌。这本是一件令人欣喜之事,不仅可以挖掘、保护、传承民族民间优秀文化,且能为提升区域旅游的知名度注入蓬勃发展的生机活力。然而,值得忧心和痛心的是在向外界推介宣传本地文化元素时,却滋生出了歪曲畸形的文化诠释。正如,有次康巴卫视“康巴欢乐汇”栏目介绍乡城疯装时,出现了“疯子装束”之说。既然乡城疯装诠释为“疯子的装束”,那么,难道穿这一服装的乡城妇女都是疯子?导致如此尴尬局面的,并不是康巴卫视,更不是栏目工作人员。而是当初从事乡城文化收集整理工作的文化工作人员和负责人员。面对啼笑皆非的文化诠释符号,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初为何要翻译为“疯装”?难道是故作创新,还是有意将文化符号粉饰成妖艳角色“勾引”游客。虽然我们可以为他们寻找一千个理由来辩解,也可以假设为因乡城“楚且”设计大胆、色彩艳丽而表现“疯狂”艺术之美,但外界人面对“疯装”二字又有何感触和理解呢?
乡城疯装本是河谷人不拘世俗与大胆创新的艺术精品,更是河谷祖辈智慧理念的流露。可是,现今推介的宣传资料里,却出现了唐朝宫女装、纳西女装和乡城土装三合一之作,以及文成公主进藏途径乡城马鞍山突降暴雨,侍从用马鞍垫为公主遮雨,从此,乡城后人为纪念文成公主特意在疯装服饰的背部镶嵌了一块绿布等荒诞之说。翻开隋唐历史的扉页,我们知道当时服饰实行的是双轨制。在大的祭祀场面,穿汉人的传统衣服。在平时,唐代的常服是胡服(即鲜卑装)。唐代妇女服装最大的特点是裙、衫、帔的统一。现今永泰公主墓东壁壁画上,就出现了梳高髻、露胸、肩披红帛,上着黄色窄袖短衫、下着绿色曳地长裙、腰垂红色腰带的唐代妇女形象,这一形象更加深刻的诠释了唐代妇女装“坐时衣带萦纤草,行即裙裾扫落梅”的特色。短襦长裙的特点是裙腰系得较高,一般都在腰部以上,有的甚至系在腋下,穿着方式来看,跟如今朝鲜族妇女服饰有异曲同工之处,而与乡城疯装服饰无任何融合之影。加之“罗衫叶叶绣重重,金凤银鹅各一丝”、“眉黛夺得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等诗句,更加深动地归纳了唐代裙子以红、紫、黄、绿为主,尤以红裙最为流行。从色彩搭配、服饰外形与穿着方式等方面,乡城疯装服饰与唐朝宫女装找不到艺术交融的结合点。即使唐朝女装与乡城疯装有几许“未曾见面式”的相似点,也并非乡城疯装吸取了唐朝宫女装之精华,而是唐朝服饰兼收了乡城疯装之亮点。我们都知道:唐朝是中国政治、经济、文化最鼎盛的封建制社会,从有关史料表明,由于唐朝的强盛,文化方面的确兼收并蓄了许多异国与吐蕃等西域优秀文化元素。
文化的误解将是最大的遗憾,文化的罪人将是千古的罪人。乡城疯装服饰本是自产的优秀文化元素,根本不需要为所谓的“宣传”,将其嫁接成“杂交”文化。虽然纳西“东巴文化”丰厚灿烂,虽然纳西女装也是裙皱性的服饰,虽然纳西人当时入住过乡城,但乡城疯装与纳西女装,从色彩搭配、设计理念和用料质感等方面,也没有什么异曲同工之处。细细回想这些荒诞无源之说,我不知道怎样形容当时所谓“文化人”的初衷和用意,更无法理解他们的职业道德修养。
乡城疯装作为河谷祖祖辈辈用智慧创造的优秀文化服饰,胸前的三角彩布,背部的方形绿布,以及内外的108个皱褶线条,都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艺术美感和夸张大胆的艺术风格。而彩布与绿布之说与藏人起源有关。相传藏人是岩魔女与猕猴结合所生,为此,藏区就有凡女身都有妖气之说,许多已经淹没的或仍盛行的禁忌礼俗,都将女身视为不净不纯之躯。乡城河谷的妇女也无法逃避如此的厄运。相传很早以前,女妖之气笼罩着整个河谷,平静的生活被一阵阵心惊胆战所困,为此,河谷里的活佛高僧云集后,开始进行施法降妖,驱逐不祥之气。当女妖前来犯事时,活佛高僧们将“恰巴”(藏传佛教念经施法时常用糌粑面捏造的三角体)打在了女妖胸前,女妖转身逃跑,紧接着又将装“恰巴”的地盘打在了背部。才得以降住了女妖。从此,为保河谷的吉祥,乡城疯装服饰的胸部用五彩布镶嵌了形同“恰巴”的三角形布块,背部镶嵌了一块绿布,意在镇住女身之妖气。后来,胸前的蓝、黄、红等布块逐渐延伸为代表为天、地、人等,寓意四季吉祥安康。